郑玉萱丈夫咽气的那一天,石头村下了一场磅礴大雨,所有的道路都变得泥泞不堪,来主持白事的阴阳先生也在路上卡了三天才到,眼看丈夫头七就要到了,灵堂才搭建完毕,且位于村口祖祠堂前的一片空地。
丈夫头七那日,儿子高天赤才赶了回来,可他刚到灵堂,就跟主持白事的阴阳先生打了一架。郑玉萱很是生气,便叫几个村民将高天赤给拖回了家关了起来,可他们并未注意到,阴阳先生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……
明朝时期,青山边上有个石头村,村子不大,也就四五十户人家,村里一旦有啥风春草动,所有人都知道。这不前几天,住在村东头的货商高老三意外死了。
这高老三年轻时是个读书人,由于考不上功名,他便转头做起了小生意,结果做的风生水起,挣到了不少钱,是村里的大户,家里还养着好几头猪牛和几十只鸡鸭。
除此之外,高老三的媳妇郑玉萱也是个极美的妇人,身材高挑,面若桃花,任何一个男人见了都会不自觉地竖起大拇指。两人婚后感情稳定,日子也过得红红火火,郑玉萱也为高老三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,唤作高天赤。
可不知为何,儿子出生后没多久,夫妻俩就把他送给了一个过路的道人,儿子则每隔三年回家一趟,但最多也只是待了一个月,因此村里人对他的印象都不是很深。
高老三临终前的那几天,身体情况就很是不好,面容枯槁,眼窝深陷,茶饭不思。起初夫妻俩都没当回事,就连高老三都觉得自己只是太过劳累了。直到某天清晨,天空下起了大暴雨,郑玉萱做好早饭来叫丈夫起床,才发现他咽气了。
高老三生前为人和善,曾帮助乡里解决过很多麻烦,因此村民们大都前来帮忙,这也是村里的传统,不管是红白喜事,你来帮忙,下次有需要了,别人才会来帮你,都是相互的。
由于事出突然,大雨又下个不停,村民们便建议等雨停了再修灵堂。郑玉萱对这些也不是很懂,好在这时,保长南麟钰前来拜访,并表示自己可以帮忙请阴阳先生,为高老三主持葬礼。
其实郑玉萱对南麟钰并无好感,此人猥琐好色,经常背着高老三不在家来找郑玉萱,对她毛手毛脚,可碍于他是保长,郑玉萱为了不惹麻烦,就一直没跟丈夫说。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,高老三还是发现了南麟钰的过分举动,结果直接将其胖揍了一顿。
其实南麟钰也算个可怜人,他媳妇的父亲是上一任保长,而他是个孤儿,只能入赘。南麟钰入赘后被娘家人踩在脚底,毫无尊严,虽说当上了保长,可他跟媳妇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。他媳妇生性风流,跟同村、邻村好几个男人同时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,这事也是人尽共知的。结果几年前,他媳妇生下女儿小妍后,便跟着邻村一个男人跑了。因为这事,南麟钰丢尽了脸面,他也成了村里的笑柄。
这还不算完,几个月前小妍在河边嬉闹时,不慎落水溺死了。女儿死后,南麟钰彻底成了孤家寡人,不过这好像并未影响到他,他的日子反而越过越红火,甚至有人听说,他跟隔壁村的小寡妇都勾搭上了。
南麟钰请的这个阴阳先生,正是几个月前帮他女儿处理后事的那个。当时郑玉萱也去帮忙了,见过那人,感觉还是挺靠谱的,她就没拒绝。
先生到的时候,搭建灵堂的原材料已经准备好了,按理说灵堂应该搭在郑玉萱家的院子里或是大门口,可先生一到,便拉着众人来到了位于村口的祖祠堂前,并让郑玉萱将灵堂设在祖祠堂前。
村里人也不懂这些,便听从了先生的意见。由于天气的影响,灵堂花费了一天多才搭好。在高老三头七那天,收到消息的高天赤终于赶了回来。看到儿子的一瞬间,郑玉萱再也绷不住,扑进儿子怀中嚎啕大哭起来。
高天赤为父亲收拾好衣物后,跟着母亲来到了位于村口的灵堂。高天赤给父亲上了三炷香后,便拉着母亲走到旁边,一脸凝重道:“娘,是谁让把灵堂设在祖祠堂前的,不把灵堂设在家里可是大忌,爹的魂魄就容易迷路,找不着家就麻烦了!”
郑玉萱听后大吃一惊,正要开口,身后却传来了南麟钰和那个阴阳先生的声音:“灵堂设在祖祠堂前合情合理,有先辈护佑,游魂莫近,这么做都是为了高老三,你这无知小儿休要在此信口雌黄!”
高天赤可不是好脾气,听到那先生如此呛自己,当即便与其争论起来。他告诉母亲,设在祖祠堂是没啥大问题,可问题就出在他们石头村的村民并非出自一家,这祖祠堂里供奉的祖宗也不是一位,这些人不认识父亲,自然不会他指路,到时候父亲的灵魂一迷失,可能就回不到地府了,在人间待时间长了,必然魂飞魄散。他不能纵容此事发生,必须重设祠堂。
今日就是头七,眼看天就要黑了,重设祠堂肯定来不及,而那阴阳先生则一口咬定,绝对没问题。一旁的母亲也担心耽误回魂的时辰,就劝儿子听先生的,毕竟这些天一直都是他在上下打点。
那阴阳先生见高天赤一根筋,不免有些恼火,抽出桃木剑直指高天赤,呵斥道:“无知小儿,还不速速离开此处,莫要耽误时辰!”
言罢,那先生居然趁高天赤不注意,直接举剑朝他劈了过来。要不是高天赤反应快,这一剑定然正中脑门。父亲的死本就对高天赤打击很大,如今这人又来挑衅自己,高天赤气不打一处来,直接扑上去跟其扭打在一起。
常言道,乱拳打死老师傅,高天赤年轻力壮,不一会就把阴阳先生给按在了地上,拳头如雨点般落下,打得先生嗷嗷直叫。好在一旁的村民们及时赶到,这才拉开了众人。
就在这时,郑玉萱阴沉着脸走到儿子面前,一巴掌便护在了他的脸上,响亮的耳光声叫嘈杂的现场瞬间安静下来,她双眼噙泪:“逆子,你爹尸骨未寒,你刚到家就在你爹的灵堂前大闹,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爹,有没有我这个娘!”
面对母亲的责问,高天赤也意识到了错误,赶忙跪倒在地。母亲也没客气,厉声道:“你给我回家反省,夜里再过来吧!”
言罢,几个村民便上前扶起高天赤,将其带回了家。临走之际,高天赤回头瞥了一眼南麟钰跟那个阴阳先生,结果却看到那阴阳先生对着自己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,他是故意的!想到这,高天赤心中一惊,若真是如此,那这事就不简单了。
到家后,高天赤立马打开包裹,拿出了里面的八卦盘、香灰包、黄符纸等物品。原来当年父母将起送给道人也是无奈之举,高天赤出生后不久便患上了怪病,整个人都十分木讷,不会哭不会笑,动不动还会发烧。
这时一个云游道人路过,为高天赤算了一卦,发现他居然是天生童子命。所谓童子命,就是仙人身边的童子转世,他们因思凡受到惩罚,但随时都有可能被召回天界,也就是说,随时会死。从高天赤现在的情况来开,他离死是不远了。好在那道人有法子,不过高天赤必须拜他为师,并跟着他云游四海,三年只能回一次家,这期间他会为高天赤逆天改命。
就这样,高天赤跟着道人离开,道人也说到做到,保住了他的性命,还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。如今的高天赤,除了经验不多外,其手段功力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,这也是为何他能一眼看出灵堂设在祖祠堂前的问题。
很快,夜幕降临,高天赤带着东西,悄悄翻窗而出,来到了村口的祠堂前。村民们都已经离开,除了母亲、南麟钰跟那个阴阳先生在,还有一群被雇来哭丧的人在。
他们披麻戴孝,跪在高老三的灵柩前,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。哭丧其实是为了招魂,高老三的灵魂听到亲人的哭声,就能找到回家的路。与此同时,那阴阳先生跟南麟钰此刻搬着一个纸桥走进灵堂,并高喊道:“一哭灵牌,引魂来;二哭纸桥,回家来;三哭上堂,成仙去!”
这话很简单,那就是先引导亡魂归来,附着在自己的灵位上,再将灵牌度过纸桥,意为找到回奈何桥的路,成仙就是投胎,有的地方则是保佑子孙的意思。
高天赤躲在暗处偷看,只见母亲抱着父亲的灵位,站在纸桥面前。奇怪的是,她面容呆滞,动作机械,就好像被人摄魂控制了一般。高天赤暗呼不好,他立马拿出一小罐黑狗血涂在眼皮之下。
再睁开眼的时候,他清楚地看到,父亲的灵位上站了一个人,可那人不是父亲,而是一个女孩。就在这时,阴阳先生忽然开口道:“归家过桥,南小妍!”
小妍?那不是南麟钰死去的女儿,这不是念错了。可奇怪的是,包括母亲在内,所有人都没有觉得不妥。高天赤暗叫不好,看来所有人都被那阴阳先生给迷了眼,这才分不清亡者是谁了。
眼看小妍的灵魂就要度过纸桥,高天赤立马抽出桃木剑冲了出去,并打开装满香灰的布包,朝着众人猛地一散,哭声戛然而止,所有人立刻恢复了神智。在看到漂浮在灵位上的小妍时,所有人都被吓得魂飞魄散,四散而逃,郑玉萱也被吓得扔掉了手中的灵位。
不等阴阳先生反应过来,高天赤便冲向纸桥,用尽全身力气将纸桥给推倒了。随即抽出一道火符扔在纸桥上,纸桥瞬间被烧成了灰烬。
见计划失败,南麟钰跟阴阳先生一同扑向了高天赤,可他两人哪是高天赤的对手,几个回合下来就被高天赤打倒在地。一旁的母亲见状,忙询问到底怎么回事。面对高天赤的逼问,两人不敢隐瞒,只好如实告知。
原来将灵堂设在村口的祖祠堂前,就是南麟钰跟阴阳先生的阴谋,两人实际上是为了通过魂过纸桥,完成借福。
其实,高老三的死并非意外,而是南麟钰跟阴阳先生有意为之。之前被高老三揍过一顿后,他怀恨在心,加上高老三的生意越做越大,生活越来越好,反观他,孤家寡人,全村笑柄。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,让他变得偏执,疯狂,而他也动了杀心。
之后,他联系阴阳先生,因为他不仅想要得到貌美的郑玉萱,还想得到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。阴阳先生被他买通,二人暗中给高老三下毒,使其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。之后,故意将灵堂设在祖祠堂前,阴阳先生则控魂带回小妍的灵魂。
魂过纸桥,就是一种阴狠的借福之法,一旦小妍的灵魂度过纸桥,高家所有的运势和福气都会嫁接到他们南家,使南家后代子孙飞黄腾达;至于高家,恐怕会遭受灭顶之灾。
得知真相后,郑玉萱气愤异常,而躲在暗处的哭丧队也走了出来,一脸鄙夷地看着南麟钰和阴阳先生。
后来,作恶的二人被送至官府,高老三的灵魂则在儿子高天赤的帮助下成功回魂,并度过了纸桥。此事结束后,高天赤被村民推举为保长,并永远留在了母亲身边。